聆聽疼痛｜by文揚 Wen-Yang

前言

接續上一篇〈如何理解時間的存在？〉的結論，彭仁郁老師提醒了在助人工作中重要的態度：「尊重當事人的主觀感受、時間感」。這也是心理諮商在後現代觀點重要的精神：注重當事人的主觀認知、運用當事人的語言來描述問題。

我覺得用「語言」來代表每個人的主觀認知系統是很貼切的，因為每一種語言都有自己的文法、規則、邏輯。另外，電影《異星入境》討論到關於語言學的部分也引起了有趣的反思，以下是天馬行空的想法：

語言的功能

語言並非只是我原先所想的單純用來溝通的工具而已，在談論「語言」的時候，我認為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:任何語言都蘊含各自獨特的系統性規則、邏輯、文法和文化。不同的語言就像不同顏色的籃子一樣，囊括了各式各樣的物品（概念），在不同籃子中即便是本質上相同的物品也會因為語言而有不同稱呼。

世界萬物充滿異質性，而語言的重要功能就是「格式化」，按照每一種語言各自的邏輯和規則，我們幾乎可以指稱任何事物，指稱的過程會進行命名，而命名本身也賦予了主體性和權力，使它得以存在。同一種事物經過不同語言的格式化/詮釋之後，可能會有多個名字。

語言的概念

我覺得語言的概念涉及了兩種特性，一是共享性，指的是我們可以共用同一種語言進行溝通、理解彼此；二則是獨特性，指的是每一種語言都保有各自的獨特性，按照特定的文法、規則、邏輯排列，構成句詞。

獨特性的概念可以更擴大解釋為多元文化的獨特性，若將每一種文化都視為一種語言的話，在一定程度上是說得通的，因為文化本身也帶有獨特性的概念，具有特定的紋理和脈絡。

溝通

不同語言之間難以溝通，必須要有一方願意學習對方的語言、進行翻譯，當我們使用對方的語言成功溝通的時候會感到喜悅，是理解所帶來的喜悅。

溝通的關鍵是「想要理解對方」的動力，若缺少這個動力，即便是使用同一種語言的人可能也無法溝通、誤解對方的表達。

擴大解釋的語言

我覺得語言可以指涉的概念其實比原本還要來的更多，例如：音樂是一種語言，將聲音震動分為七種音；顏色是一種語言，將不同波長的光分類；手語作為一種語言有很多巧妙的規則，包括手勢、位置、方向都是語言的一部份；舞蹈更是一種心領神會的語言（這在Battle比賽中顯而易見）。

語言相對論（linguistic relativity）

由Edward Sapir和Benjamin Lee Whorf提出的語言相對論認為，人類的思考模式受到語言影響，換言之，語言本身的概念分類邏輯會影響我們的認知和思考模式，因此使用不同語言的人會有不同的思考模式。更仔細地說，每一種語言在歸類概念的時候都按照特定的邏輯分類，不同語言就有不同的邏輯，這會直接影響我們的認知和思考模式。

《異星入境》的語言學與時間哲學

在思考關於語言的時候，有一部份是來自電影《異星入境》和此部影片的解說，片中提到好幾個讓人腦洞大開的想法，尤其是關於時間哲學的部分。

「如果我只給你一把錘子，那麼每樣東西看起來都會像是釘子。」

語言相對論其實可以解釋許多現象，說明為何人們對同一件事可以有多元甚至相反的觀點，重點在於我們使用的語言決定了我們的思考模式。

我認為這裡所指的語言並非只是「不同民族國家間使用的語言」，更擴及到「個人的語言」。簡言之，每個人本身的成長環境塑造了他的認知觀和價值觀，他所習得的文化和語言本身就帶有特定的邏輯和規則，使得他的表現同樣會被視為一種「個人的語言」。舉例來說：高雄市長候選人李眉蓁婆婆的失言，在我看來那只是因為她不善表達而使用的個人語言，在公開言論或許不妥，但理解她背後的意思是很重要的。另外，在台灣從省籍情結演變到現在的政治鬥爭，意見相左的雙方多少也能用語言相對論解釋，對於台灣人的認同差異來自習得成長環境的文化差異。（當然，社會仍存在道德界線，並非所有行為都能用多元文化合理化。）

諮商的後現代觀點

「語言是當事人建構問題的主觀工具。」

最近補習班剛好教到焦點短期治療（Solution-Focused brief therapy），老師先介紹後現代觀點的特色，其中很重要的是諮商師與當事人的關係是合作夥伴，諮商師從專業者轉為合作者，用更貼近當事人的方式進行諮商。

在後現代觀點中，我認為最重要的是「理解當事人的語言」並運用當事人的語言描述問題，因為當事人如何認知/詮釋問題就會影響如何解決問題，就如同那句關於錘子和釘子的話。

語言相對論告訴我們「語言決定了思考模式」，這與後現代貼近當事人的精神不謀而合，若諮商師無法跳脫專業者的語言並使用當事人的語言去認知問題，那可能在認知上會有差異。開放式對話（Open Dialogue）更是把思覺失調患者的妄想、幻聽、幻覺視為一種無法被語言描述的創傷經驗，試著用更貼近當事人的視角去理解問題。

結論：遵守語言的規則

綜合上述，我覺得語言告訴我們的重要概念是「任何文化都有特定的規則，必須遵守規則」。語言的概念並非只是我們認為的外國語言，在我們與人互動時，為了要理解對方，必須要瞭解對方的語言並脈絡化看待對方的文化，遵守規則才能夠真正貼近對方，達到理解的目的。

反思：關於語言

前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