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味成立到今年是將要到第五年的時間,一直都還不太來得及可以去整理一路上發生的事情,看起來好像是已經整理出某種完整的樣子,可是一直到現在,改變啊都還在整理當中。
今天用對待人,包括「待人」這件事情,我還是不太明白領導這個詞的意義,也害怕用這個詞。
之所以會有這個主題是因為我很喜歡一個人,漢娜.鄂蘭的黑暗群像裡面:
「即使是在最黑暗的時代,人都有期望光明的權利,而光明與其說是來自於理論與觀念,不如說是來自於凡夫俗子所發出的螢螢微光,在他們的起居作息中,這微光雖然搖曳不定,但卻照亮周遭,並在他們的有生之年流瀉於大地之上。」正是基於這樣的信念,乃有了這組群像的勾勒。
不是只有時代巨大的人會發出光,有時候期待的是點點星火映照出的畫面
因為百味是一個非常迷你的組織,所以都會先介紹百味有哪些人
剛好有夥伴問到就剛好整理,這一路上到底是怎麼走過來的?
關鍵字:技能、素人、群眾、沒錢
主力:設計、商管、網路、攝影
在青島東路外遇到一些回收者、無家者,像我們做了一個回收地圖,方便讓人可以找到就近在做回收的拾荒者 以及石頭湯計畫,因為我們只有一個網路工程師跟一個設計師,所以網站就出來了,書懷就負責蓋這個網站,我就負責畫出那個畫面,阿德就負責買便當。阿德做一件有趣的事情,就問我們要不要建立一個粉絲頁(把回收拿給阿公阿媽),因為這個粉絲頁導致後來在網路上有人討論的時候,就可以找到。
石頭湯計畫誰都可以做,就是把食物收起來,帶到街上分起來,那時候也沒想到要雙線發展。
小寶也擔任很重要的角色,攝影,幫我們記錄很多活動內容,讓我們後續可以分享。透過影像的關係,讓分享更順利 這些夥伴都是技能取勝,每個都是素人,因為大家都是群眾,所以沒什麼包袱。
過了一陣子之後阿德說:我有一個夢想,我想要創業。那時候就覺得我們可以利用自己的技能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但是要創業這件事很像是要生一個孩子。
模式像是一個可以不斷運轉的軌道,可以不斷去擴大,讓新來的人有道理可以依循,這個時候我們不斷地拜訪 那時候想要以街賣作為一個專業的發想,其實一開始會跟阿德在下班的時候聊一些街賣。
一開始覺得ㄉㄓ做得很好,去拜訪街賣者之外,也拜訪很多設計師。
這時候來了兩位夥伴,社會心理學博士思賢跟學霸,反問你說「這樣做真的可以嗎?」,就是在一個團體裡需要有一個人不斷地去反對大多人的意見,這裡有趣的事情是大多數人意見都不一樣,我們常常在互相打架。
這時候發生了一件事情,,那時候要投很多創業比賽都不順利,評審說,你們的商業模式沒有經過考驗吧? 那時候已經成立公司了,有一個硬空間,在這時候發生兩件很關鍵的事情
阿德腿斷了之後加上樂施會問我們要不要寫計畫,所以阿德就寫出第一期樂施會的計畫,像被關在城堡裡面的小精靈。
阿德每次便當都要吃一百多塊,我就會很生氣。
樂施會的計畫有錢了,有一點餘裕了,阿德就問我說,我們是不是要更集中發展街賣計畫。那時候我們還是有兩個計畫在發展當中。商業模式、又有ㄉㄓ的關係,所以覺得街賣好像可以是想像得到的模式。
過了一年街上的大哥大姊說,街上不太缺食物啊,而且我對於街頭、台北車站有一塊放不下的地方。
有一天我回到高雄,遠端跟阿德講,我還是很想做石頭湯,那時候很理性地跟阿德討論這件事情,那時候就發展出 雙線的發展,一開始聽起來是街賣跟石頭湯,其實是街賣跟無家者,除了石頭湯之外,變成是做田野一樣,待在街上更久,後來跟夥伴一起寫一本書叫《街頭生存指南》。
這時候出現一群很棒的夥伴,有一天阿德說要不要實習生,我就突然大暴怒,為什麼要招實習生,我們有什麼可以交給別人的?那時候年紀差不多,很像一群朋友一樣,我們有更多人手夥伴,進入到田野的時候其實是更有力的,一部份的人進入巨輪陪伴、擴展了巨輪那邊的合作可能。
我跟阿德的興趣不太一樣,阿德著眼在各種資源合作上面,連結到很多不同NGO夥伴,跟草心、城鄉友好。
那時候的我開始意識到有小孩子,阿德都出去了,小孩好像沒飯吃,其實我在過去是一個比較陷入在自己的想法裡,因為設計師做事情很快。
有些學姐跟思賢可以進入到街賣者的房間裡…
關鍵字:連結、貧北、窮學盟、桑姐
那時候有草心、夢想城鄉
第一次軟性聚會,去看螢火蟲然後喝酒,我喝ㄎ一ㄤ的時候大家就變得很好,我覺得在這裡不同的連結點,阿德繼續連結不同的機會讓大家有錢賺,可以透過工作中跟大家更認識理解。
對我而言,組織跟組織之間的連結,情感上一定是非常重要的,工作者是人,人就會產生困境,就會在行動中猶疑 在行動的時候也會有感傷、覺得孤單,需要被理解,那不如就把那個畫面放在一起。
後來一直在做的兩個事情,桑姐、貧北。
不然我覺得後來在同樣的夥伴討論的時候,還是會覺得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拿出來,讓人軟爛一點,光透出來一點。
另一個是貧北。我覺得貧北有一個很重要的價值,很多的工作者做了好幾年,其實過程中有很多片刻是非常吸引人的 ,但那些片刻可能會很快地被淹沒,當你要對外說你有多好才能拿到那個資源時。
貧北是要讓那個光輝讓世人知道,這些光輝其實就是貧窮者的故事,那個光芒如果你不走近那個角度,看不到。我們看到主流的光線是很混亂,有些人想逃脫的。我自己就比較沒辦法走到赤貧,跟大家有這種經驗,那是很痛苦的。
(貧北)那他是個很動態的過程,很有趣。
那時候就想理解,無用之用是大用,還去買了書,買完很想送人。
所以在想該如何去待人、帶著人的時候,可以先講一個很粗淺的故事:
我小時候在學校後面,看到了佐賀的超級阿罵,對裡面其中一段非常吸引我,有一天阿罵對作者說,最棒的體貼就是讓人感覺不到。
體貼必須是一個剛剛好的橘子,如果這個橘子如果太大太美了,就像禮盒裡面橘子超大,就知道他太故意了,我要好好謝謝他,如果是拍了一個很爛的橘子下去的話,拿到的人就會覺得很阿雜,所以他必須要是一個剛剛好的橘子。
比方說仲庭也有丟給我管理學的書
如果我今天都把我的內容用理論去呈現有點可惜,但沒有,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要說是直覺,也不能說是直覺,因為我不是一個如此體貼、大方婉約的人。
首先第一個提煉出來的,就是要有信任。啊這標題很爛。
但我想要講的信任是,剛勇的信任,我見到每個人的時候我會很相信他說的話、相信他所有表現,相信不代表人性本善這件事,我相信人性本懶。
大家都有說謊過吧?說謊是一件很累的事情。我媽說:你說了一個謊就要說更多的謊來圓。
這句話給我的啟發是好麻煩 我覺得很多人也是這個樣子,說謊很麻煩。
他說出來的話不是他誠實或他說謊,而是有些話是他需要隱藏的,如果你在當下看到他,看到他是很糟糕的人,很猥瑣的樣子,但我一直都相信他一直都有很棒的一面,只是在那個時刻沒有展現出來。
其實在我們陪伴無家者的時候也不斷看到這件事情,他在過往可能是家庭的支柱、溫暖的人。
沒有人是一出生就是七十幾歲、糟糕的樣子,或是在某時候他有想要展現出他很棒的樣子,但是也許在某個時刻他被拆穿了,現在不流行了。
我們在找實習生的時候不是看他多厲害,有些人在履歷裡面寫了很多活動、執行經驗,後面寫說他跟自己的憂鬱症相處了半年。
H就是一個念經濟念一念就去雙主修。以及非常爆裂的C,平常會很壓抑自己的情緒。從他們身上看到很多的活力、生命力。
我們每次都要看一百到一百五十份的履歷,然後面談三十位的實習生,我每一位都記得,這些人我覺得都非常吸引人。
思賢說,你不覺得,無論他的光芒是怎樣,他在現實可能會被討厭。
在這邊是驕傲的,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只是欠缺了一個管道而已。
總之每一個人,我們現在在做的事情就是去看到自己原本的樣子,去找到那個跟社會共存的樣子。
我們沒有那麼浪漫說,可以一輩子在這裡,有時候不待在這裡我覺得是需要的,但待在這裡是可以幫助找到社會連結的。
除了留在這裡的人之外,到了外面的人,這些夥伴一點都沒有要去改變或收斂自己的樣子,我覺得這是非常可貴的,我不敢說是百味給的。
陪伴,宜潔應該可以給很多內容,我自己比較沒有耐心。
我後來整理出一些,我的包容,那時候我們有一個夥伴陷入了低潮,其實阿德有來詢問我說,我們要不要讓這位夥伴持續待在百味一陣子,我不覺得這是一個好事情。
其實有些人已經可以出去外面對幹了,像是G就是,有認識他的知道,他早就是一座山了,但是他待在這裡的時候就沒辦法展現出來。
為什麼我不能像阿德一樣,或像誰一樣,他需要走到一座湖映照出自己是一座山。
這時候會有很多鳥媽媽把你留下來再待久一點,出去的你是很棒的你,而且也不會因為出去就斷了連結,因為這是百味。
這兩張照片是我近期很喜歡的
徐大哥常跟社工吵架,終於要租房子了,拜託社工幫他找到社區打掃工作。
我看到最大的改變是在一年之後,徐大哥有寫一封卡片給社工,祝他新年快樂
還有他工作的簽到表是全部都有去的,這個過程來講一直都是非常驚奇的
如果把他當作一個很吵的伯伯,不會等到那個時候,要持續看下去才能等那個曙光
以前的他是會生氣就說要自殺的,到前陣子公投也是,徐大也發現我們關注的議題,發現有些人是同志,也說支持
然後另一個夥伴問了 :人類學的田野跟社會學的田野有什麼不一樣?
我以前要表現的 我很知道的樣子
那時候一個實習的夥伴已經是想要離開一陣子,他覺得壓力非常非常大 但是他在那天就爆發出來
唯有身處中的那個人,會看見她/他所見,做出她/他所能做的。
這時候如何人能被快速替代,但或許是人在這邊撐出一個小小的空間,讓人可以完整發展自己。
舉例來講,女性無家者的專案,第二屆的實習生老顏,他在街頭上就看到我們沒有看到的東西,看到手腫腫的,可能是蜂窩性組織炎,那時候討論有沒有可能做街上的保健。
他要花一整天才能拿到那個掛帳單,因為只有幾間,忽然看看彼此發現我們都是生理女性,那不如就來問問街上的女生們需要什麼好了。
我們把計畫整理之後,在台北街友性別比是9 :1,698人,女性大概現在是一百多人。
那時候組成都是生理的女性,也關注性別的議題。在做陪伴之外,也做田野跟訪談的記錄,那時候大家一起畫出,我們做陪伴的場域總共有三個,北車、艋舺、二二八,畫出區域關系圖,誰跟誰是好朋友、會一起去喝酒,單憑著女性無家者志工十個人。那時候維繫動力一個月會聚會一次,除了田野裡面的問題之外,還有行動的問題。
對我來說,這裡面每一個人都很重要。
我到現在還是不敢用領導、帶領這個詞。
一開始我發現一件事情,我喜歡混在實習生裡面一起耍廢。
我後來發現一件事情,如果我是他的好朋友,我會希望他可以再停一下,可以休息一下再站起來。
我是剛好就在前面一點點的人,我覺得其實我有這個責任說一些,你可以再休息,但前面還有路。
對我來說的指引是什麼呢?我很喜歡下面的詞:
To take someone somewhere, by going with them.
感謝仲庭大大,在統合管理革命裡面,幫我找到一個管理的詞。
你還是要做另外一層讓他知道為什麼重要的內容
重要的,議題還是要回歸到人身上。
我們沒有那麼偉大說要消滅所有貧窮,還是希望大家可以做一個完整的人。
把好玩的人跟好玩的是撞在一起,就像我們看到怪咖也會覺得很好玩的時候。
講一些很好玩的事:那時候宜潔設計了這個工作坊我覺得很好玩,原本我們覺得讓清潔人員、工人建造出一個大樓,後來宜潔拉開很多鎖鍊,如果是你的話,你理想的房子是什麼?盈姿說要養一堆貓,而不是要讓住民住樓上(住民給我住遠一點)
如何把一件事情變得好玩,還有之前我們莫名其妙辦一個活動。那是陰道口,原本只是想要把家裡面不要的東西丟出來,後來在想叫什麼名字,叫「你好機掰」市集。後來設計師畫了一個植物很像陰道口,活動上去之後就被人檢舉就下架了,沒有想到,原本只是想要辦市集,全台北最冷的晚上,我們辦在饒河夜市旁邊彩虹大橋下,來了一百多人。
找了夥伴來辦傷心人的台北,他們更知道傷心的人該怎麼被對待。
Q:想問那就是,你可能跟身邊的夥伴最衝突的是什麼?像跟阿德不一樣怎麼找到共同前進的方向?可能想聽一個衝突的經驗 我覺得很多真實的情況,講我們協會真實的案例好了,人手有限,計畫不斷往前,但是會面臨心裡的衝突。
A:以前跟阿德,就只有我們兩個在工作室的時候就會比大聲。還蠻常產生衝突的。
我覺得我們兩個搭配是蠻神奇的,是我們想法完全不一樣,應該很少完全想法不一樣但是好朋友的組合吧,在激烈的對談的過程就會知道這個過程是要找出結果的,會有這樣的默契跟保護對方的心情。其實我覺得非正式的關係在這邊蠻重要的,雖然我知道在某些組織蠻排斥這件事情,也會有一些批判。但如果習慣把人看得很立體就會知道,不是要變成他的樣子….
其實之前我也是會拖到,我們也是有很多非正式關係在工作額外的時間,我才知道說每個人卡在什麼地方,我也會知道他的脈絡跟他怎麼卡的。城鄉這邊比較彈性。城鄉這邊的方式是,我覺得我的工作負荷不來的時候,我會想我的擔心跟焦慮,因為如果他也是這個團體的夥伴的時候。
當我講出我的擔心跟焦慮時,對方也會講他的,這時候就可以調整。我習慣在規劃工作時,都習慣留一些空白的時間,如果每個禮拜都開會,會留一個禮拜處理的。我自己也有退縮的時候,有時候自己是被實習生補起來的。
哲韡:這邊有很有趣的點是,百味有時候沒辦法碰到最痛苦的部分,城鄉好像沒辦法閃掉。貧窮者會把他的哀傷、憤怒,痛苦傳達過來,這是工作者主要在承擔,在工作之外的情緒勞動。
阿勇:剛好這裡的夥伴非常多元,有些人一下子可以釋懷掉的。
宜潔:那個丟情緒已經到人跟人關係之間的邊界了。好像會回過頭來一定會理解自己可以包容多少,然後在彼此都可行的狀態下接住對方。
阿德:很多波浪看起來好像是平的,到一個程度會比較穩定。可以去想沒有交報告會怎麼樣?失敗了會怎麼樣? 如果失敗也可以接受,就可以知道組織承受失敗的範圍。 就很安全,可以知道很魯也可做完。
哲韡:我自己聽起來講到很多軟爛的部分,重要的是要讓每一個人好好活著,因為大家都太有生產力了,一不小心就會死掉。
阿勇:像貧北是主視覺是我做,但其他是找夥伴延伸,只要抓住方向,加上溝通跟信任,還有留一個彈性是在他狀態不好的時候能接起來。
敬舒:有沒有想過規模變大?
阿德:生態還是重要的,擴大的可以是生態